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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期目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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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期目標

陳笙哭的更兇。

他自懂事起就幾乎沒有哭過,沒想到一旦哭起來竟完全停不下來。

依然努力壓抑自己:“沒,沒有,我只是,只是……”

“嗯,我知道。”

季清夏摸了摸他的頭發,聲音溫柔。

“哭吧,沒關系,有我在呢。”

陳笙終於哭出聲來,壓抑的,痛苦絕望的,漸漸又成了小聲的抽泣。

不知哭了多久,陳笙心情平覆了許多,有些難堪的從季清夏懷裏坐直,借著燈光看到了她被自己哭濕一大片的衣襟。

“對不起,我……我也不知道怎麽……”

“沒關系。”季清夏不甚在意。

將放在一旁的藥膏拿給陳笙:“你身上還有很多傷,塗了藥早些休息。”

她說完便要出門,被陳笙小心翼翼的拉住了衣袖。

“你不睡在這裏嗎?”

季清夏輕撫他的發頂:“陳笙,你還會怕。”

“我,我不是怕你,我是……”

“我知道,這不怪你。”

原身帶給陳笙的傷害太深太重,並不是她一朝一夕就可以改變的。經歷了這麽多的傷害,陳笙能在短短兩天內將她們看做不同的人,能正常跟她溝通,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了。

就算是現代,長期經歷家暴虐待的人也大多會患上很嚴重的心理疾病。

陳笙其實特別勇敢。

季清夏眸色越發溫柔,低聲喚他的名字。

“陳笙。”

陳笙擡頭看她。

“晚安。”

季清夏跑到廚房簡單洗漱了一下,換了身衣服,便鉆回了漆黑一片的書房。

她也累的要死。

昨夜就幾乎沒有休息,今天抄了一天的書,又跑到碼頭去搬貨,手腕到現在還在顫抖。若不是因為系統恢覆了大半體力,別說背著陳笙回家了,就是在碼頭那會兒都扛不起那些麻袋。

不過季清夏心情還算不錯。

陳笙終於不再把她當成那個混蛋,接受了她是另一個人的事實。

她昨日還覺得阿薺太過好哄,餵了幾口粥便肯喊她娘親……其實陳笙又何嘗不是呢。

她對陳笙的好,根本不足以抵掉前身對他的惡。

但她能感覺到陳笙在努力對她打開心防。

父子兩個,都是這樣善良又美好的人。

季清夏心思微沈,進入了系統空間。

比昨夜大了一圈的橘貓出現在她面前。

季清夏表情凝重:“你是誰?點點呢?”

“嗚嗚嗚宿主你怎麽這麽快就不認識我了!!!我是點點啊!!!”

點點晃著圓滾滾的肚皮在她面前打滾,努力撒嬌。

季清夏伸手輕輕戳了一下它的肚皮。

“果然麽……這個顏色,深不可測。”

“我我我,我只是!”

“只是什麽?”

胖乎乎的橘貓捂住了自己的嘴巴。

“看來還有事瞞著我?”

“宿主以後會知道的!!!”

“行吧。”

季清夏並不過多糾結。

“我記得原身那幾本書,在這裏也能看到是吧?”

“是的宿主~”

“我要那本左傳。”

“好的宿主~”

只要不提它長胖的事,隨便使喚完全沒問題!

點點晃著貓爪揮了揮,系統空間又變成了昨夜那個講堂的模樣。

今天江玉珠與她打了賭,要她一個月內回到崇文書院,並且通過下個月的縣試。

她倒是不太在意什麽打賭,但縣試是一定要參加的。

季清夏短期內的目標就是考上秀才,今年的縣試她一定不能錯過。

左傳一共有三十多卷,原身家中只有前兩卷。好在系統並不苛刻,背出一卷就算是一本書,於是一個多小時後,昨夜那位教書先生又出現在季清夏面前。

關於古代文學,季清夏研究的還算深刻,可真要說到科舉,她其實是個十足的門外漢。

想要參加科舉,還得一步一個腳印,打好基礎,才能跟那些寒窗苦讀的學子們站在同一起跑線上。

至於休息……

她怕是暫時還沒這個資格……

好在每次從系統空間出去的時候,身體也算得到了休息,這樣的節奏她還算撐得住。

天蒙蒙亮的時候,季清夏從桌子上爬起來,伸了個懶腰。

縮在桌子上睡還是不舒服啊……

揉了揉酸痛的脖子,整理了一下衣袍,推開書房的門。

門口放著廚房的那張小凳子,凳子上擺著昨日賺得的銀錢,還有兩個油紙包著的包子。

包子摸上去還是熱的。

季清夏心裏一暖,看向臥房。

臥房依然關著門。

季清夏將陳笙為她準備好的錢和包子揣進懷裏,走到臥房門口。

“謝謝你,陳笙。”

她也不管陳笙能不能聽到,說完便聽到門後傳來慌亂的腳步聲。

季清夏忍不住翹起唇角。

懷裏揣著熱乎乎的包子,季清夏心情極好,就連身上都不覺得酸痛了。

到村口看到了正等著她的季鐵花。

打過招呼後又是幾番推拒,最終在季清夏的堅持下,定下了每日給季鐵花五文錢車費的約定。

趕著晨光,牛車從季家村緩緩出發。

在車上跟季鐵花分食了包子,季清夏提起昨日說過的事。

“對了鐵花,我昨晚問過了,我夫郎可能不大想去賣菜,抱歉啊。”

“害……我問的時候也沒長腦子,昨晚回去還被我家那個訓了一頓,我才應該跟你道歉。”

季清夏樂呵呵的:“這有什麽。不過鐵花,我夫郎想在草市賣些手工編織的竹筐,你可知道草市現在還有哪裏有位置嗎?我對草市不太了解,也不知道在那邊擺攤需不需要繳納銀錢。”

“竹筐?陳夫郎還有這個手藝?縣城賣竹編的一共就那麽兩家,都是街上的鋪子,草市只要去的早總能有位置,不需要額外交錢的。你夫郎什麽時候想去賣筐,盡管跟著我就成。”

“那真是謝謝你了。”

“跟我還客氣什麽。”

今日季清夏便正式進入二樓抄書。

上樓的時候,原本便在二樓抄書的眾學子們小聲嘀咕了半天。

想來不會是什麽好話,季清夏也渾不在意,隨意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來。

沒一會兒,一個年歲不大的少女上了樓,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坐在了季清夏身邊。

這人正是昨日下樓圍觀了事情始末的那個少女,在崇文書院中十分出名,原身也認識她。

她叫做馮芷微,是縣城桐縣馮縣令的小女兒,去年在縣試和府試上一舉拿下了兩個案首,到院試時卻稱自己尚未準備好,沒有參加。

正等著今年參加院試。

家世又好,人又聰慧,馮芷微算得上如今崇文書院裏面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,只是為人過於靦腆,來崇文閣抄書也是為了躲那些想著與她攀關系的同窗們。

在季清夏身邊落座後,馮芷微小聲喊了她的名字。

“你好,季清夏。我,我叫馮芷微,是,也是崇文書院的學生。”

這還是馮芷微抄書這麽長時間以來第一次主動跟其他人打招呼,招呼的對象還是崇文書院人人嫌惡的季清夏,二樓抄書的學子們頓時一片嘩然。

季清夏這兩日已經習慣了被周圍人議論,但馮芷微就沒這麽淡定了。她聽著身邊的議論聲,一張小臉都快紅透了。

好在季清夏很快笑著回應她:“嗯,我知道。縣試府試雙案首,你很厲害。”

說完還擡眼掃視了一圈四周,那些學子們又都低頭各自抄書去了。

馮芷微輕輕呼出一口氣,聲音更小了些:“謝謝……我昨天看了你抄的書,你字寫的很好。還有我聽說你在碼頭的事了,我,我很佩服你。”

季清夏有些驚訝。

都說馮芷微不愛與人溝通,這不是挺愛說話一小孩?

就是有點社恐而已。

馮芷微見她沒答話,臉更紅了些,立刻道歉:“對,對不起啊,我不是故意提你的事情,只是,只是覺得你真的很厲害……”

“你是說浪子回頭這件事t?”

馮芷微紅著臉點頭。

她平日裏偷偷看的話本倒是有這種橋段,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真實發生在自己身邊,還是覺得神奇。

季清夏失笑:“沒什麽厲害的。我不過是前後反差大,才會給你這樣的觀感。其實我學問還是很差,比你差了太遠。”

這是實話。

科舉最基礎的四書五經,季清夏倒是熟讀的。可科舉並不是靠背誦或理解,四書五經只是最基礎不過的,在此之上要會做文章,要懂時政,提出自己的見解,甚至詩詞歌賦也要精通。

季清夏昨晚上了十二小時的課,也不過是在打基礎罷了。書院裏隨便拉出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都要比她強上許多。

“浪子回頭麽……不晚的,而,而且,如果你有問題可以問我的!”馮芷微說出這句話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。

季清夏看向她,沒有旁人那副或受寵若驚或諂媚的樣子,臉上依舊帶著淺淺笑意:“真的嗎?那我要謝謝你了。”

“不,不用客氣的。”

這番對話其實並不是馮芷微的一時興起。

昨日季清夏面對周圍人或羞辱嘲笑,或驚訝讚嘆時,都不曾有過什麽情緒變化,那一身氣度……就連書院的老師們也比不過她。馮芷微雖然生性靦腆,但已經看出了季清夏的不同,所以主動跟她搭話,想要有季清夏這樣的朋友。

兩人坐在一起安靜抄書,速度都不算慢,一手小楷也算各有千秋。

季清夏昨日搬貨時多少還是傷了手腕,今天的速度慢了些,不過季鐵花來時說好了酉時前在縣城門口等她,她今天比昨日多了些時間抄書,倒也完成了前一日的進度。

馮芷微只在午時回家吃飯,也在崇文閣抄了整整一天的書。

見季清夏停筆起身,馮芷微擡頭問她:“你要回去了麽?”

“嗯,我家在村裏,要搭同村人的牛車回去。”

“哦,那好……明天見。”

“明天見。”

馮芷微心思澄澈,與這樣的人交好,季清夏並不覺得反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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